迷香小豆亂亂記

在內科實習快半個月

發現實習時白天的生活

只比見習多了一些小雜差

和以往最不同的

其實是三天一次的值班



歷經沒日沒夜的值班生活

以及連續兩週被值班摧殘得所剩無幾的假日

千言萬語一言難盡

每次值班就是上百個病人此起彼落的病症主訴

幾乎總是一夜不得入睡

但早上起床

也從不敢問同夜值班的住院醫師那晚睡得是否安寧

搞不好有更多複雜的情況

是在自己渾然不覺的時候就被學長處理掉的



大家總說值班會成長得很快

其實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成長

值完夜班再上白班

腦袋總是一片空白

好一點的時候是肚子餓

累一點的時候只想睡

行動思考都變得異常遲緩

回到寢室洗個澡還是覺得非常疲倦

哪裡來的力氣去看書研究你白天照顧的病人



我只是覺得

每值一次班就又會有不一樣的心境

心境變化得很快速

在累得還來不及記下來的時候就過去了



漸漸熟悉味素藥的特質

漸漸熟悉電腦系統而不再為了小小一張藥單焦頭爛額

漸漸有了餘力 可以和病房護士小姐聊天或插一兩句話

漸漸知道該在小夜的時候勤於安撫病人　免得大夜被一再叫醒



漸漸

那些疲累至極而憂鬱得想哭的漫漫長夜開始縮短

漸漸

我越來越像一個有思考和決策能力的醫生

但過了這麼多天

我還是感覺不到自己對病人的熱誠



和病人說話只是為了稍晚的一夜好眠

開味素藥也只是為了稍晚的一夜好眠

值班夜裡哀嚎的病人

只希望他們可以活過當晚

讓白班的醫師還看得到他們

白天一下班就關機

只要白班照顧的病人可以活過當晚

讓我明天還看得到他們就好

那些素昧平生的病痛呻吟

在自己的睡眠被連續剝奪三十多小時之後

就只像是夜裡蚊子在耳邊不定時的嗡嗡聲

最後

腦袋只裝得下一個想法



讓我睡

不然就讓我死



文章最末

我還是照例來個怪結論:

住大醫院實在太危險

晚上都是超時工作睡眠不足神智不清的醫生在幫你開藥下醫囑

天下哪有比這更危險的事